财经杂志 2022-06-04 20:30:5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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产能是多少呢?说出来业界可能不信,据《财经十一人》调查确认,目前仅有约3-4万吨。
据2015年1月出版的《汾酒通志》记载,山西汾酒总部,“共有东、西两个酿酒分厂,13个汾酒车间,156个班组,可年产近20000吨65度优质汾酒原酒”(上册第177页)。
据《财经十一人》实地了解,东分厂就是当地人所谓的“一厂”,共有六个车间;西分厂即所谓“二厂”,有七个车间”。每个车间拥有12个工班,“每个工班每天消耗1.2吨高粱、生产半吨基酒”。这样算下来,这两个车间的每日原酒产量为78吨,按每年生产250天(刨去夏日停产压窖和休息日),产能正好是2万吨左右。
另外,山西汾酒麾下的孝义汾清公司和文水白玉酒厂,也有一定的基酒产能,但总计不超过1万吨;2021年7月,山西汾酒曾公告称,公司决定投资建设新增1万吨原酒产能项目,总投资估算4.9亿元。
这样满打满算,山西汾酒拥有的基酒产能,仅为3-4万吨。每吨基酒,可以勾调1.5吨白酒,那么,李秋喜是如何用如此之少的基酒产能,支撑了2021年17.36万千升的成品酒产量呢?
2021年,顺鑫农业的白酒板块,销售了66万千升白酒,营收达到102亿元。顺鑫农业从不忌讳自己大量外采食用酒精勾调白酒;而山西汾酒历来自诩,产品全部为纯粮固态发酵,显然不能自毁长城。
其中答案是,“租赁民营企业酿酒资产”。
早在2010年4月,山西吕梁的一帮著名煤老板,在地方政府转产号召下,成立了“山西中汾酒业投资有限公司”,拟投资百亿元,在山西汾酒一路之隔的西侧麦田里,占地数千亩,欲建设规模庞大的“中国汾酒城”,规划基酒产能6.7万吨,成品酒灌装能力10万吨。
彼时的一份宣传资料称,“建成的中国汾酒城,东西全长4.2公里,占地面积达5平方公里,相当于两个平遥古城;建筑面积158万平方米,相当于十个北京故宫,仅周围用青砖垒砌的城墙就绵延10公里,100多座仿唐宋、仿明清建筑,气势恢宏、布局严整、纵横成网,连缀成了6000年中华白酒文化的注脚”。
2012年4月16日,汾酒集团和山西中汾酒业投资有限公司签订合作框架协议,决定成立“山西杏花村汾酒集团酒业发展区公司”,其中汾酒集团持股51%,山西中汾酒业投资有限公司,建设上述年产10万吨的中国汾酒城白酒项目,但全部出资由山西中汾酒业投资有限公司承担。
而汾酒集团控股的“酒业发展区公司”,租赁中国汾酒城的酿酒资产和土地,资产租赁费按照每年12%计收(其中利息6%,折旧6%),土地租赁费按每年6%计收。
作为回报,汾酒集团允许“酒业发展区公司”使用其品牌,并收取一定比例的品牌使用费。“酒业发展区公司”,则要在汾酒集团许可的前提下,研发、生产、销售包括汾酒新品种等系列产品,“随时为甲方(汾酒集团)生产供符合标准的原酒和委托加工的新品”。
在合作期间,山西发生塌方式腐败,山西中汾酒业投资有限公司的诸多煤老板股东,有多位锒铛入狱,导致该项目一波三折。
截止目前,该项目虽未全部建成,但已经形成了80亿元的资产,规划的基酒产能已经完全达标。吕梁市委一位前主要领导告诉《财经十一人》,
这就等同于汾酒集团租赁了中国汾酒城的80亿元酿酒资产生产基酒,又通过关联交易,将这些基酒全部提供给山西汾酒。
汾酒集团一位前高管向《财经十一人》透露,
山西汾酒早就想通过定向增发,百亿收购“中国汾酒城”的酿酒资产,但这个事情需要省政府审批。
这位高管甚至向新帅袁清茂书面建议,“中国汾酒城,定位为汾酒未来。无论规模、体量,都摄人魂魄,需要收入汾酒麾下。卧榻之侧,岂容他人鼾睡?一旦收购到位,汾酒大到航母级别,抗风险能力大为加强”。
《财经十一人》另外了解到,在2021年,吕梁市委、市政府已向分管副省长王一新做了专项汇报,但王副省长不久后职务发生变动,调到了外省任职,这个事情又被暂时搁浅。
《财经十一人》了解到,在2021年年中,山西中汾酒业投资有限公司的数位股东提出,“要求将年租赁费从2亿元提高至6亿元”,但汾酒集团并没有答应。这个说法,李秋喜予以了证实。而山西汾酒拟投资91.02亿元新增年产原酒5.1万吨的决策,也在彼时出炉。
据一位熟知汾酒集团的当地人士称,李秋喜这一手很是高明,进可攻、退可守,“可以有效制衡煤老板们的并购要价的胃口”。2亿元的年租金,分摊到10万吨的成品酒身上,每吨仅仅增加了租赁费用2000元,相对于山西汾酒每千升13.1万元的售价,微不足道。并且,这部分产品,并没有承担相应资产的折旧和摊销费用。
在2020年,山西汾酒收购了母公司汾酒集团持有的“酒业发展区公司”51%股份。这就意味着,“酒业发展区公司”的资产,已在山西汾酒的合并财报中并表。
在白酒公司的各项资产中,固定资产、土地使用权,以及租赁资产形成的“使用权资产”的“账面原值”,最能反映一个白酒公司真正的生产规模。之所以不用这三项资产的“期末账面价值”,是因为每个公司固定资产和土地使用权的初始计量时间不同,选择的折旧、摊销方式也不同,故不具有同比性,见表12。
不过,在山西汾酒的2021年财报中,《财经十一人》并未发现这块金额高达数十亿元的“使用权资产”和“租赁负债”。根据新的企业会计租赁准则,这部分租赁资产,应该并表,除非其是“短期租赁”或“小额租赁”。
对此,山西汾酒的财报中也找不到任何提示。
这样做的后果,会造成与总资产有关的财务指标发生失真,譬如总资产周转率。
从表13可以看出,山西汾酒的总资产周转率,显著高于诸多同行。其中原因,正在于此。
想必其中奥秘,财务高手袁清茂也能看得出来。
如何处置这块租赁的巨额酒类资产,已经落在谈判高手袁清茂头上。是完成百亿并购,还是继续租赁、继续和煤老板们龃龉博弈,都值得业界大力围观。
除了处理基酒租赁产能占到70%的战略难题外,袁清茂还必须拿出大的新举措,填补李秋喜时代的汾酒发展隐患。
业界有人预测,若袁清茂拿不出大的得力举措,山西汾酒下一步,很可能陷入“洋河陷阱”。
所谓“洋河陷阱”,是说洋河股份进入200亿营收序列后,因在次高端领域无法出现“百亿大单品”,在高端白酒领域的市场份额始终无法得到突破,从而陷入业绩低增长的泥沼。
太阳底下无新事。李秋喜执掌山西汾酒12年,一份200亿成绩单的背后,亦是隐患重重;接受其历史遗产的袁清茂,也无法坐享其成,而是必须直面旧挑战,啃下所有硬骨头。
所谓“汾酒复兴”,任重而道远。
作者为《财经》产业研究中心研究员,编辑:刘建中
(全文完,感谢阅读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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