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把玻璃窗染成琥珀色时,我在老巷口遇见了酿酒的老人。他的木推车吱呀作响,车上陶罐蒙着褪色蓝布,缝隙里渗出若有若无的甜香,像谁把整个秋天的桂子揉碎了,又掺进三分月光。
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,“要尝尝月亮酿的酒吗?” 他掀开布,陶罐里盛着半罐银白液体,表面浮着细碎的光斑,像撒了满罐的星辰碎屑。我望着巷尾青石板上摇晃的树影,鬼使神差地接过陶碗。
酒液入口清冽,却在喉间泛起回甘,像含住了一片刚下过雨的竹林。老人絮絮说起往事,年轻时在酒厂做学徒,见过最上等的女儿红要埋在桂花树下十八年。“可现在的人等不及了,” 他摩挲着陶罐,“都往酒里加色素和香料,反倒忘了月光才是最好的引子。”
风起时,檐角铜铃叮咚。我忽然想起昨夜晾在阳台的白衬衫,被月光浸透后,清晨竟也带着淡淡的清香。原来有些美好本就藏在时光褶皱里,像露水凝结在蛛网,像暮色漫过老砖墙,越是不经意,越让人念念不忘。
后来再路过那条巷子,只剩满地梧桐叶。推车和老人都不见了踪影,只有月光依旧,把石板路照得发亮,恍惚间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酒香。也许我们都在寻找某种纯粹,却忘了最好的答案,往往就藏在最寻常的月色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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